有一种绿色会让人深深沉醉
皮卡车向荒漠深处开去。坑坑洼洼的土路上,卷起比车身还高的灰土。
到民勤的第一件事,当然是去看梭梭。2011年我们种下的第一片“杭州林”,在距离县城14公里的国栋村东面。那是腾格里沙漠的腹地。
目光所及,到处都是苍凉的黄色。无数因缺水而枯死的高大的沙枣树,虽然死了,仍然用它的枝条决绝地刺向天空。
“为什么我来了六七次,从来没见过绿色?”我跟马俊河开玩笑。民勤的春天总是会比江南晚,可是看到这种无穷无尽的黄色,不免会让人心生绝望。
“因为你来的不是时候。”
作为拯救民勤志愿者协会发起人之一的马俊河,这几年一直在跟“绿”打交道。他向我描述着一番美丽的景象。他说,如果是在七八月来,你就会发现这片荒漠上已经被绿色完全覆盖。
“那种绿色会让人醉掉的,到处都绿……还有各种野花……打个比方,就好像……你根本不会想象这里还会有沙尘暴。”
马俊河去年夏天还到过杭州,看过江南风光。我让他比较一下民勤的绿色和杭州的绿色有什么不同。
他说,很明显,杭州的绿有很多层次,有嫩绿、浅绿到浓绿。但是七八月间的民勤,好像只有暗绿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可能是因为这里的树没有很大片的叶子。最大的叶子,是白杨树。多数植物都把叶子生得很小,防止水分过多蒸发。”听起来有道理。小的叶子似乎把绿色也浓缩了。
梭梭就是一种极其耐旱的植物。没在沙漠里见到梭梭,你不知道这种植物,可以顽强到什么地步。
我们进入了沙漠腹地,沙地上的刺蓬、水蓬、绵蓬、白刺、沙米等各种沙生植物都呈现干枯的状态。脚一碰,就窸窸窣窣地响。
在这些沙生植物中间,我们当年种下的梭梭长势良好,2011年种下的120亩梭梭已经有我一个人高了。
这些梭梭看上去也是枯黄的样子。但事实上,它们都还活着。只要天气再暖一些,能落一场雨就更好了——梭梭的每个枝条上都会绽出令人欣喜的嫩芽来。
“那边,一直到沙枣树,全是我们的梭梭……”马俊河手指着远处一排模模糊糊的树影,“东边,也是到沙枣树……北面,一直到大沙丘,我们去年爬过的那个大沙丘。”
那个大沙丘我当然记得,大沙丘上就是完美的沙漠风景——和3月12日腾讯QQ登陆框上那幅民勤沙漠的风光照一样——那上面只有沙子,种不了任何东西。
但是去年春天,我们和几位杭州市民代表一起,在那片沙丘的下方,种下了一排又一排梭梭。
我跑过去看,它们都还活着。既没有被流沙掩埋,也没有被大风连根拔起。每一个坑,都有五六棵光杆子竖在那里,在风中摇动,那瘦弱的样子既使人感到悲伤,又让人觉得振奋。
“只要再过一年,这些梭梭就完全可以独自生长、抵抗风沙。今年看天气情况,也许还需要再浇两次水。”马俊河用手掌挖开梭梭根部的沙子观察了一阵,又把沙子重新盖上。
国栋村这片梭梭林的长势让人很放心。马俊河估计,整片林子的成活率能达到90%以上。
马俊河说,这些梭梭已经在发挥巨大的作用了,这从沙地上的植被就可以看出——早几年,那些刺蓬、水蓬、沙米之类的野草,一干枯之后根本留不住,会被大风拔起,一团一团地吹跑。但现在,“你看,到处都是。都固定在沙地上。”
已成规模的梭梭林降低了这块地方的风速,几年以后,被破坏的植被群就可以重新恢复起来。被风带走的流沙减少了,边上的农田和庄稼地也将得以保全。
“周哥,你真该在八月份来一趟民勤,”站在沙枣林的中间,马俊河又对我说,“那时候,这里就会是满眼翠绿。非常非常漂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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