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栽下的梭梭
一个月后的梭梭
三个月后的梭梭
六个月后的梭梭
一年后的梭梭
十八个月后的梭梭
两年后的梭梭
2.5小时飞机,3小时火车,再加2小时汽车。
2600公里——这是从杭州到甘肃民勤的地理距离。
从2011年开始,因为一片“杭州林”和数千名杭州市民的关注,这两个地方的心理距离变得不再遥远。
2013年3月,我第7次前往甘肃省民勤县,探访荒漠里的“杭州林”。
从草长莺飞的江南
到飞沙走石的西北
刚走出武威火车站,就看到一个人在向我招手。马俊河站在路边,风把他的头发吹得竖了起来。
他特地来接我。路上,他问我说,周哥,你口罩带了吗,这几天风大得很。
他说的大风,不是我们想的大风。民勤人说刮风了,那就是刮沙尘暴了。民勤人说刮老风了,那就是刮很大的沙尘暴了。
沙尘暴在民勤,是极常见的事物,每年冬季和春季,不知要刮多少场。大的沙尘暴,能在高高的天上一直吹,吹到北京、上海、大连、杭州或更远的地方。清晨你开窗,发现夜晚的大风把很多细尘微末,歇在你家的窗台上,或许这些细尘就是从遥远的腾格里大沙漠启程的。
“昌盛村的风沙,大得很!县城刮四级风,那里就是六级风。县城要是刮六级风,昌盛村就得八九级风。”
马俊河说,昌盛村的风刮了一个星期,风大的时候,能见度只有一百米。
昌盛村,就是我们的“杭州林”基地所在的村庄。2011年和2012年,由杭州日报发起的“拯救民勤·绿色传递”大型社会公益行动,在民勤的国栋村和昌盛村种下了320亩梭梭林。
刮风,在我的意料之内。从杭州出发前,我就上网查了天气预报,说那几天都是“扬尘天气”,居民要减少外出。我呢,偏偏是在这个时间,从春光灿烂绿意满眼的江南,来到了飞沙走石的大西北。
从兰州开往武威,终点站是嘉峪关的T9205次列车,奔腾在一望无垠的土黄色之间。春天还没有登陆这条声名远扬的河西走廊。这样一条古代的丝绸之路,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。但如果从高空俯瞰下来,就可以发现,这条走廊,一边是荒凉的山脉,另一边也是荒凉的山脉,只有河流和旷古不息的风沙,以及火车——在这条走廊里枯燥地来往。
邻座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。听说我去民勤,她很惊讶。“去那儿干吗?”她说,那儿什么都没有,除了——荒漠化。
我点点头。
“我听说民勤刚开发了一个规模很大的铁矿,是吗?”
我摇摇头,我并不清楚这个铁矿的事。
她有些失望。
她是去旅行的。她和朋友们准备在张掖会合,然后一起前往内蒙古的阿拉善右旗游玩。“那儿有很大片的胡杨林。你应该去看一看。”
这个时候,大风正从列车车窗外呼啸而过。在一片什么作物也没有的田野上空,灰蒙蒙的气流笼罩着大地。
“甘肃就是这样,经常刮风。”我们聊起城市和空气。空气质量已经成了全中国人共同关心的话题。她说跟北京人比起来,兰州人还算幸运——至少,沙尘暴是纯天然的,而PM2.5不一样,雾霾有毒。
她问我从哪里来。
“杭州。”我说。
“杭州很美,一年到头都是绿的。”她从事旅游工作,几乎每年都有机会到华东地区,而杭州给她的印象太深了。
“绿!”说到这个词时,她特意加重了语气。“跟我们这里不一样。这里至少有半年是黄的。”
武威的街道上也是尘土飞扬,跟我2010年第一次来这儿时一样,白色和黑色的塑料袋在空中飞舞,人们裹着头巾戴着口罩匆匆而过。空气里满是土腥味。
当武威还被称作“凉州”时,它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,也是都城长安以西最为繁华的城市。现在的武威,在2012年中国城市GDP排名榜单上位列第295位。它的前一位,是同属甘肃的平凉市。
民勤是武威下辖的一个县。从武威到民勤,还有2小时的汽车行程。
马俊河带我先去吃饭,吃的是武威的小吃“三套车”。那是三种食品的合称:一碗面,一碟牛肉,一杯茶。
风很大。马俊河告诉我,“走路时最好别说话。”他说,要不然,一会儿吃“三套车”时,就会吃到很多沙子了。
|